潔咪的韓國進行式

朗告訴我一個關於寂寞的故事，那是他跟羽的故事。

初秋，在朋友的聚會，第一次偶然相遇。朗說：羽的側臉是他看過最美的弧度，堅挺的鼻子，略為凹陷的眼窩，溫怒卻上揚的嘴角。

「嘿！朗，這是我的女朋友羽。」葛驕傲地摟著羽，他們客氣地點點頭，交換彼此的名片。

朗說從那天起他就喜歡上羽了，但是真正確認卻是第二次在誠品敦南店的偶遇。

那晚，台北下了一場黏膩的雨，灰色的褲腳被打在柏油路上的水花溽濕，朗狼狽地躲進誠品敦南店，他隱約記得要去買一本關於加拿大作者的小說，卻忘了書名，晃著晃著走到北美文學區，突然迸出作者「艾麗絲‧伍德」的名字，正當他抽出那本用超現實手法描寫愛情的《盲眼刺客》時，他又再度看見那張令他驚歎的側臉。

「嗨！好巧，你也喜歡她的作品嗎？」這次是羽先開口。

「嗯，雜誌上介介…紹的，我…我喜歡看一些西洋現代作家寫的東西。尤其是超…超現實小說」發現自己竟然結巴的朗很糗。

「哈！你是壓抑又愛胡思亂想的人喔!那你一定要看這位義大利作家，迪諾‧布札第的《魔法外套》，非常有想像力的一本短篇小說集，不過不是每個人都喜歡。」羽笑得很自然、很率真、很暖。

說到這邊，朗深深吸了一口菸，再慢慢地吐出。

他們繼續相約到東區巷弄裡的咖啡店，聊小說、生活、價值觀、回憶、未來和盡量避免的愛情。朗說，羽的心機很重，總是微微側坐，讓他肆無忌憚欣賞她的側臉。

「原來，被人了解是這種感覺！」朗缺乏滋潤的嘴漾起微笑，羽總是可以用溫柔直接的方式挖掘他掩飾很好的孤寂地。

第二次偶遇結束後，他們約好下次找葛出來一起去看舞台劇，但是那天葛沒有出現，所以給了朗和羽藉口再找一個角落，互相挖掘那不為人知的寂寞。這樣的巧合發生了無數次，卻從未瘋狂的逾矩。

「其實，羽和葛很幸福。」朗無奈地點起第三根菸，「我不曉得她為什麼要不斷給我機會讓我認識她也認識自己。」朗不敢問羽，怕一問就破壞了彼此的平衡，但是他卻無法克制飛逞的思緒，投向各式各樣的揣測，他開始焦躁不安，害怕接到羽的電話，甚至不再去那些他們待過的場合。

於是，朗跟羽漸行漸遠。
有一天，又是一個下雨天，他們在捷運站第27次的偶遇，羽正面迎向朗兩眼直直望著他：「我知道你喜歡我的側臉，但是今天我要你正眼瞧我，記住我的樣子。」朗凝視不到三秒鐘說聲抱歉轉頭就走，沒有看見羽臉上的兩行淚。

朗說，這樣很好，雖然又恢復孤單沒有期待的生活。
在我要離去之前，他拈熄煙再為自己下了一個結論：「原來我已經習慣與寂寞共處，所以只敢欣賞她美麗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