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咪的韓國進行式

上週六連續看了兩場台北電影節的電影，一部是探討歷經悲歡離合後釋放的「布拉格愛情變奏」，另外一部是講述寂寞導致種種荒誕行為的「喧嘩的寂寞」，比較起來，我喜歡由丹麥導演歐爾克利斯汀梅森 詮釋的「布拉格愛情變奏」，雖然色調陰沉灰暗，場景單純，也沒有誇張的情緒渲染，卻透過劇情巧妙鋪陳和男女主角純熟內斂的演技，深刻表達人生被過度壓抑後的反省與解脫，也解釋了人類在潛意識驅動下不明究理的行為，例如背叛、憤恨、保護、隱瞞…

故事從克里斯佛特和老婆趕往布拉格為離家二十五年音訊全無的父親辦理後事開始。克里斯佛非常憎恨父親，無法原諒父親無緣無故拋下母親和12歲的他，從小就被迫裝作成熟懂事也要懂得保護自己，所以面對父親的逝世，克里斯佛顯得冷漠無情，只想草草處理後事。

原本一趟短短的旅程，意外卻如狂潮般湧入克里斯佛看似安定的心靈，他的老婆有了外遇，當克里斯佛看見老婆和情夫講電話愉悅表情時，他們展開了一段激烈的對話，讓我體悟感情走到盡頭的忿怒和無奈，以及溝通無法交集的挫敗：

「你愛那個男人嗎？」
「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愛不愛他。」
「你跟他在一起快樂嗎？」
「快樂。」
「你跟我在一起不快樂嗎？」
「我不快樂。這14年來，我看不見你。克里斯佛，你知道嗎？我看不見你，有時候你去外地出差，我突然想不起你的樣子，而且我看不見我們在一起的畫面。」
老婆繼續說：「你什麼都不願意告訴我，我根本不了解你，你不懂得付出。」
克里斯佛怒不可遏，脫下外套，把口袋裡的零錢掏出來，灑在地上：「這就是付出，誰說我不懂得付出，你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我努力付出得來的。」

他們之間就像兩條平行線，就算把話說的很明白，依舊無法站在對方的立場，克里斯佛能對一個語言不通的外國女人侃侃道出對父親深埋的憤怒，卻在老婆面前說了幾句就逃避，他們之間的障礙是信任，信任對方可以接受自己所有的不堪與醜陋，還是願意繼續愛著自己。

和老婆的關係降到冰點，克里斯佛還是必須安排父親的後事，儘管他努力淡漠父親的過去，還是忍不住想要回到父親生前的住所，追溯他錯過的還有當初無法探知的答案。客廳的牆面掛滿父親的生活照片，最顯目的是幾張克里斯佛小時候的照片，心理的牆漸漸崩塌，從父親錄的話中，他終於聽到久違的：「我愛你！」

但是到底是什麼原因讓這麼愛他的父親離開呢？

父親的律師看著克里斯佛，尷尬地又充滿感傷地說出令克里斯佛哭笑不得的答案
「你父親感到羞恥，因為他是個同性戀，而我是他的戀人。」

下一秒，更大的打擊迎面而來，克里斯佛的老婆告訴他自己懷孕了，懷的還是情夫的孩子。

該是崩潰了吧！這些都是克里斯佛無法決定卻已然發生的事實。

這時，腦海中浮現律師說的一句話：「人生很苦，不調適，就會崩潰。」

克里斯佛同意離婚，讓老婆追求她的幸福，做完最後一次愛後，他小小聲地在熟睡老婆的耳邊說出他一直想說的：「I love you！」

克里斯佛終於懂了，父親選擇離開正如他現在的選擇一樣，為了保護孩子和自己未來不會遭遇更不堪的人生，面臨這樣的兩難，他必須調適自己接收無法改變的事實，而這些道理，正在丹麥等待他回去的孩子需要一點時間才會了解吧！

看著克里斯佛獨自拖著行李箱離開機場的背影，有幾許寂寥，腳步卻顯得堅定，他終於，願意放下過去繼續前進。